Monday, April 16, 2012

那一棵樹上有一隻鳥? (Arnold Arboretum)


當兩三個以上喜歡賞鳥的人,一起去野外賞鳥的時候,常常會有如下的情況發生:
“你們看!前面樹上有一隻鳥!”
於是其他的人,立即提起望遠鏡,注意前面。
“前面全是樹,是那一棵樹?”
“就是那一棵綠綠的樹。”
“前面綠綠的樹好幾棵,倒底是那一棵?”
“中間那一棵綠綠的樹。”
“我還是不清楚,中間也有許多棵。是高是矮?在前在後?”許多人已經有點不耐煩了!
“好!你們聽我。最前面有一棵矮矮而圓錐型的長綠樹。”
“是什麽長綠樹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是不是左邊有一棵沒葉子的小樹?‘
“對!“
“然後呢?“
“那棵圓錐型的長綠樹後面,有一棵沒葉子而高一點的樹。“
“然後呢?“
“再後面有一棵更高的長綠樹?“
“什麽樹?“
“我不知道!“
有人便插嘴了,“大概是一棵松樹吧。“
於是先看到一隻鳥的鳥友,便繼續,“那棵松樹的左邊,有三個向左上方長的枝子。”
“那一枝?”大家越來越忍不住氣了!
“中間的那一枝。”
“靠樹枝端?還是靠樹幹?”
“靠中間的地方。”
“我還是看不見有什麽鳥。”
“鳥已經飛走了!”

當然了,看見鳥的人,心裡非常高興。其他看不到的則都悶悶不樂。

從上面一段對話,你們可以想像,一群人在野外賞鳥,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你不僅得眼明手快,你還得如何儘快的讓其他鳥友知到,那隻鳥停在那裡。知道樹名,很有幫助。據我看來,只有經驗好的賞鳥導遊,才有這種本領。他可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,把上面一大段對話的重點,清楚的出來,讓所有的鳥友,立即找到那隻鳥。

在波士頓附近,想要認識各種樹,最好的地方,便是 阿諾植物園(Arnold Arboretum)。這個北美洲最老的公眾植物園,位於Jamaica。在1872 年設立,由該園第一任園長 Charles Sprague Sargent 策劃,並由當時美國有名的景觀建築師 (landscape architect) Frederick  Law Olmsted 設計。1882 年波士頓城與哈佛大學達成一個很特殊的協議,簽定一千年的租約,把這個地方,列入波士頓城的公園系統,由市政府主管安全水電及道路維修工作,而哈佛大學則負責景觀 (landscape),研究及教育等事項。此園站地265 ,高底起伏,大路小徑,彎彎曲曲,比美大自然。園收集種植了超過一萬五千棵的樹,有從全世界收集來,四千五百種不同的喬木,灌木與藤本植物。除了可以讓人瞭解各種不同的植物以外,也是大眾喜歡去散步跑步,騎單車,或一家人玩樂消遣的好去處。對我們來,這裡離我們的女兒住家很近,有樹便有鳥,不論風雨,我們經常去走路作運動,注意園各種野鳥,並且順便瞭解一下樹名。

植物園裡的樹木,不論大小,都掛了一個鑑別牌,上面註有樹科與科學名字,普通英文名字,樹種原地,以及栽種時間。我且介紹兩種樹:

Sweet Gum 又稱 Liquidambar (楓香樹)。 屬於 Witch-Hazel Family (金縷梅科),是美國東與中部很平常的樹。據目前全世界只有三種,還留存著,一在美洲,一在土爾其,另一則在台灣。早在君士坦丁堡時代,這種樹的樹脂,便已是土爾其市面上流行的香料與藥物。當16 世紀初西班牙人 Cortes,  帶兵入侵墨西哥時,據記載,當時的Aztec 人,早也已用此樹的樹脂,加進烟葉作香料,並且也是有多種用途的藥物。台灣的楓香木 (並非楓樹 maple),在二次世界大戰以前,許多輸入美國,作茶盒子用。不論如何,此樹的葉子,秋天時,看氣溫如何,或變黃,或變鮮紅,非常好看。據200511月,台灣林務局,舉辦了“國家森林遊樂區 紅葉紅果植物票選活動”,楓香樹得了第一。(見章錦瑜 “景觀樹木觀賞圖鑑“2007 晨星出版社)。



Sweet Gum

Sweet Gum


另外一種樹,在植物園,相當有名的,也得一提。那就是水杉 (Dawn Redwood)。在1941 年,一位日本的植物學家 Miki,從韓國與日本取得的化石裡,見到一種樹,當時尚未有人見過活樹的存在。他從這化石的觀察,描述了一下 Metasequoia 這個樹種 1944 年,在中國,有從事植物森林研究的人,搜隻了一棵樹的標本,但不知是什麽樹。此標本,展轉傳到南京與北京的植物學家手裡,仔細觀察,才看出與化石的標本 Metasequoia 很類似。為了確定他們的發現,1946 年又到四川去採集標本。1948 年, Dr. H. H. Hu  Dr. W. C. Cheng  將此樹,細細的描寫為 “Metasequia glyptostorboides 並且把標本送到美國的阿諾植物園,找植物專家,再次鑑定。於是這個植物園,也開始種植水杉,也將此新發現的樹,傳播世界各地。 圖中的一棵水杉,種於1948 年,如今已過60 呎高。




Dawn Redwood


Dawn Redwood

當十八 與十九 世紀之間,歐洲海洋事業發達,列強爭著到全球各處探險搶地盤,順便收集各種動植物。十九世紀末,才開始注意東亞的植物,發現中國便有三萬種以上的植物。相形之下,北美洲,包括墨西哥在,只有中國的三分之一。因此美國積極的組隊派人去中國,日本,韓國,採集植物標本,不下兩千餘種。十九 與二十 世紀之間,被稱為搜集植物的黃金年代。這段時候,阿諾植物園,一直積極參於。

我們今年從一月起,幾乎每天都去阿諾植物園走路,不走五哩不罷休。在冬天,除了常綠樹以外,其他落葉樹都只有樹枝樹幹。幾種留鳥,像 American Robin, Northern Cardinal,  Northern Mockingbird, Black-capped Chickadee, Tufted Titmouse, White-breasted Nuthatch, Downy Woodpecker , Song Sparrow, Mourning Dove, Red-tailed Hawk,以及小水塘裡的綠頭鴨 (Mallard) 等,幾乎每天都與我們打招呼。
American Robin



Northern Mockingbird
Northern Cardinal

Blue Jay



Eastern Screech-Owl (2/11)
前年冬天,園各處,尚有積雪,我們踏雪進入樹林裡,找到了 一隻Eastern Screech-Owl,在一棵枯樹洞,閉目養神。那種神態,就像日本東京地鐵,年紀不會太輕,衣裝整齊的男人。正襟危坐,兩分開與肩同寬,雙手微握,置於膝蓋上,閉著兩眼,但嘴巴翹起來,兩片嘴脣,弧形向下。沒有其他任何表情,是喜是怒,無人可知。美國很有名的賞鳥專家 Pete Dunne,寫了許多有關賞鳥的書。他把 Eastern Screech-Owl 的這種表情,稱之為 “Oriental  inscrutable”,妙極了!

我們也遇到了幾種從更北方南下的“冬天的訪客 (Winter Visitors),像 Dark-eyed Junco White-throated Sparrow

冬去春來,天氣漸暖,葉子慢慢長,花慢慢開,我們依然每天不走五哩不罷休。除了留鳥以外,漸漸來了跑不太遠的候鳥,像 Common Grackle,  Red-winged Blackbird , Northern Flicker,  以及 Eastern Phoebe

Mourning Doves
圖中有兩隻 Mourning Doves,很安祥平靜的停在樹枝上,有若一對情侶。這種鳥,全美國都有,鳥友門都很喜歡見到。不知早期那位英文不太好的初識者,以他們的叫聲,取了這個名字。不過我們在美國那麽多年,結識不少洋鳥友,從來沒有人覺得這個名字,取得不雅。一兩年前,有一位很要好的華人朋友,打電話問我,她有一位華人朋友問她,Mourning Dove 是不是不吉祥的鳥?我當時了一下,才驚訝於中國人,對文字的過敏性!難怪文字忌諱以及文字獄,是自古以來,中國特有的。這種特徵,幾千年來,不知冤枉了多少忠臣良官!坦白的,我認為世界上所有的動物之中,最不吉祥的是人類。各種動物,不論大小,不論強弱,不論吃素吃葷,不論性善性惡,那有遇到人類不倒霉的?

有一天,當我們走到一片長綠樹的附近,我依稀聽到遠處高樹叢裡,有隻貓頭鷹 (鴞)的呼聲。我們尋聲接近,那隻鳥還繼續 “呼呼唬戶!”了兩三次,便不再叫了。我們平時出門,一定一個帶望遠鏡,一個帶照相機。據我們的經驗,只要一個懶,不帶任何一樣東西,便會遇到令我們跺腳喊可惜的情況。聽到貓頭鷹的聲音,我沒帶望遠鏡,豈不遺憾!還好望遠鏡在車子裡,我們便又來回多走了一段路,把望遠鏡,掛在脖子上,回去看看可否找到那隻很會隱藏而白天不動的鳥。在兩棵不很高,但很茂密的灌木綠樹中間,有一很窄的蹊徑,前有一條小渠,過了小木橋,便是一個斜坡,坡上舖滿松針,有近二十棵高達五六十呎的松樹。這該是我們聽到貓頭鷹呼聲的地方吧!

Great Horned Owl
以前有人教過我們,如果你想找大貓頭鷹的話,你先得瞭解他們的習性與叫聲。把你自己當作是一隻貓頭鷹。在一棵又高又大的樹上,那一個地方是白天最好隱藏而又容易飛進飛出的? 還有你要仔細觀察附近的樹枝樹幹,看看有沒有好像白色的漆。那白色的漆,其實是貓頭鷹的排泄物。我們第一次去找的時候,沒見有人(鳥)刷過漆。那隻鳥也不再出聲了。我只得一棵一棵樹的找,每個大小樹枝樹幹都不放過。找了近半小時,終於給我們找到了!那是一隻大角鴞 (Great Horned Owl). 悽息在一棵 Eastern White Pine 上。差不多40呎高,接近樹幹,不過在一個向上彎曲的大枝子上,前後有松針,將他隱藏的很好。他老兄,一動也不動,全不理睬我們在樹旁仰望拍照。

如此接連七天,我們走到附近,一定專程拜訪。一定拿著望遠鏡,仔細觀察,一定設法,拍到一張像樣的照片。這大角鴞,一直是停在同一棵樹,同一枝幹,同一地點。一動也不動,一語不發。有時面朝著我們,有時閉目,有時睜開大眼,有時則背朝著我們。慢慢的,附近幾棵松樹幹上,也有了白漆。這表示他夜晚一定飛到其他樹上停留的,不可能老是呆在我們所見到的那一棵樹的。有一次。我實在忍不住了,用 i-Pod 放了一下大角鴞的呼聲。此舉常會騷動樹上的鳥,以為情敵在附近!可是這隻鳥,穩若泰山,有似老僧入定。我們連訪了十二次,他始終在同一個地方,始終不理會我們!好似對我,“呼呼唬戶,你自己去吧!”

中國歷史裡,與大樹有關,而我到現在還記得住的,便是南北朝時代的一位將軍譚道濟,每當打完戰,所有將領,都圍在一起,大聲吹嘘自己如何勇敢,如何殺敵,功勞如何大。唯有譚道濟一人,遠遠的站在一棵大樹下,左手握著劍柄,右手插腰,一人凝視遠方發呆,一語不發。因此人家便叫他“大樹將軍”。以美國人喜歡用的一句話來,“He is cool!”

Common Grackle


Chipping Sparrow

Song Sparrow
Northern Flicker


Red-tailed Hawk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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