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May 6, 2012

美國賞鳥 - 波士頓 (Birding in Boston)

(刊載台北市野鳥學會冠羽月刊Yuhina Post 第 180 期2008年11月)




最近幾年來﹐我們常去波士頓久留﹐除了幫忙照顧孫女兒之外﹐難得有機會觀賞遊覽附近歷史古蹟和風景名勝﹐尤其可以四處賞鳥。波士頓(Boston)位於美國東北部紐英格蘭地區的麻州(Massachusetts)。此城在美國歷史﹐文化﹐政治﹐經濟﹐學術﹐科技﹐貿易等各方面﹐都站有舉足輕重的地位。並且也在候鳥大西洋航線(Atlantic Flyway)上﹐特介紹一些賞鳥地點。

帕克河國家野生物保護區(Parker River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, 以下簡稱PRNWR)
PRNWR 1942年設立﹐是紐英格蘭幾州最有名的賞鳥地點之一﹐位於波士頓的東北部約六十哩遠。這個野生物保護區﹐在堰洲島Plum Island上﹐東靠大西洋﹐西面鄰接出河口﹐除了海灘沼澤之外﹐還有淡水蓄水庫﹐以及零星散布的叢林帶等不同棲息地。春秋候鳥遷徙季節﹐鳥種特別多。春夏之交﹐海灘上有小燕鷗和美洲保護鳥種Piping Plover ﹐在那裡繁殖。天氣暖和的時候﹐進區內海邊戲水﹐或從事其它戶外活動的人很多。此時保護區限制進口人數﹐如果你專程賞鳥﹐應盡早前往。寒冷的季節﹐遊客較少﹐但是也有許多從更北方來此過冬的海鳥﹐水鳥﹐或其它陸鳥﹐讓你觀賞。這段季節﹐我們特別喜歡去找尋平時不容易見到的雪鴞(Snowy Owl﹐或者紫鷸(Purple Sandpiper。偶而遇到黃腹啄木鳥(Yellow-bellied Sapsucker)﹐也高興得很。PRNWR 從波士頓順95號公路北駛﹐由57出口﹐接113往東開﹐過Newburyport 不久便到。抵達PRNWR之前﹐先會經過麻州奧杜邦學會(Massachusette Audubon Society) Joppa Flat 中心﹐可以進去訓問附近鳥況。此外Newburyport 附近﹐也是賞鳥的好地方。
Piping Plover
Snowy Owl
Yellow-bellied Sapsucker
奧本山墓園(Mount Auburn Cemetery)

奧本山墓園是美國第一個花園墓地(圖七)﹐早在1831年建立。開始便有麻州園藝學會參與﹐除了本地植物之外﹐還種了許多世界各種適宜在此生長的花木。
被列入國家歷史古蹟登記名錄之內。目前還是一個不屬任何宗派﹐很特殊的安葬與記念地。歷年來﹐其負責及策劃人員﹐喜歡樹木花草﹐也喜歡野鳥﹐因此選擇了許多會開花結果﹐吸引鳥類的樹木。如今園區有近五千顆樹﹐一到春天﹐詫紫嫣紅﹐百花怒放﹐美麗極了﹗

冬天一過﹐候鳥北返﹐有些經過紐英格蘭﹐飛近波士頓附近﹐地面一片人為建築﹐大自然面目全非﹐感嘆之餘﹐忽見“沙漠”中一塊綠州﹐高低起伏﹐花木扶疏﹐尚有幾個水塘點綴。幾天長途跋涉﹐尤其星夜振翅﹐已經精疲力竭﹐飢腸轆轆。見此奇景﹐驚訝不已﹐急忙從天上落樹歇腳。那知新英格蘭一帶﹐眾多鳥友﹐已經齊集奧本山墓園﹐恭候光臨(圖八) 每年五月﹐這美國的第一個墓園﹐便成為波士頓有名的賞鳥景點了。這時有大家期盼的各種樹鶯(warblers)﹐如圖九 的黃樹鶯(Yellow Warbler)﹐和圖十的黃腰樹鶯(Yellow-rumped Warbler)。其它如叫聲嘹亮似笛的Baltimore Oriole 以及美洲鶇(American Robins )﹐更到處都是。


Yellow Warbler
Yellow-rumpted Warbler

奧本山墓園歷史悠久﹐那裡安葬許多美國有名的人。在此且介紹一位美國野外鳥類學(Field Ornithology) 的先鋒葛理斯侃(Ludlow Griscom, 1890-1959) 他可說是是近代美國賞鳥界的掌門人。出生於紐約市的一個國際外交家庭﹐二十八歲以前便橫越大西洋十五次。他說法語德語﹐像歐洲人一樣﹐還會很流利的說五種其他語言﹐讀十種不同語文。如果靠一點幫助﹐還可翻譯十八種不同語文。從小鋼琴便彈得非常好﹐也喜歡鳥類。剛成年時﹐要決定是否一輩子當鋼琴演奏家﹐或者是鳥類學家。他覺得如果要當鋼琴演奏家的話﹐一天必需練習八小時﹐這一來﹐他必不得不放棄觀鳥。仔細考慮一下﹐他還是選擇真正喜歡的鳥類﹗

由於他有鋼琴及語言的天份與訓練﹐眼明手快﹐耳聰目明﹐觀察入微。他在野外識別鳥種的能力﹐無人可及。在他以前(包括他在內)﹐要識別野鳥﹐先得以槍射下﹐再拿在手上慢慢細查﹐或者交給博物館確認。難怪早期各地野鳥﹐遭殃不計其數﹐甚至絕種。由於葛理斯侃特別的識鳥能力﹐以後只用望遠鏡而不必提槍﹐便可以辨別樹上的野鳥。經過他不斷的鼓吹﹐加上他的門生Roger Tory Peterson﹐以超人的繪鳥記術﹐出版新型的野鳥圖鑑﹐全國歡迎。整個野鳥觀賞方式﹐才有革命性的改變。捨槍而用望眼鏡﹐何等善舉﹗

葛理斯侃起先在紐約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﹐擔任鳥類學家﹐後來被哈佛聘請為比較動物學博物館的館長與鳥類學教授。一生遍訪中南美洲﹐觀察研究鳥類﹐出書無數。業餘又經常帶領賞鳥同好﹐踏遍紐約波士頓各地。到哈佛後﹐經常去奧本山墓園賞鳥。一生訓練後繼學者專家﹐桃李滿美國。1955年自哈佛退休﹐兩年後被選為美國鳥類協會的會長。隨即因病辭職。不過還是經常帶病到處賞鳥。1959年在劍橋去世﹐安葬奧本山墓園。後人設立了美國觀鳥協會的Ludlow Griscom 獎﹐每年頒給對美國鳥類學﹐最出色最有貢獻的人﹐以示景仰。

此外還有十八世紀歐美有名的航海家與貿易商- 包迪渠(Nathaniel Bowditch, 1773-1838 ) 。自幼家貧無法上學﹐只好被人僱用以維持生計。不過天性聰明﹐業餘對數理天文語言﹐自習不綴。巧遇機會出海打工﹐居然熟習利用星象導航技術。並於1802 年出版了一本書“The New American Practical Navigator (新美國實用航海術)”﹐一下子被全球航海界採用。此書在他在世時﹐發行了九版﹐去世後還發行了56版。一直到二十世紀﹐還有人當著是航海經典。包迪渠後來自己也作了船長﹐出海貿易。由於他的貢獻﹐哈佛頒給他學位﹐並且聘他任教﹐但他沒有接受﹐還是繼續從事遠洋貿易﹐事業很成功。死後葬在奧本山墓園﹐後人也為他立像記念。

另外還有美國十九世紀很有名的詩人朗非羅(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, 1807-1882) 。他許多舒情詩﹐廣受歡迎。我記得在臺大一年級上英文課時﹐還熟讀過他一首詩“生命的頌詩(The Psalm of Life)”。想不到近年來﹐在波士頓久留時﹐常去奧本山墓園賞鳥時﹐在朗非羅墓前﹐徘徊留連。古人望明月而思故鄉﹐我們則賞野鳥而慕古人﹗

奧本山墓園離劍橋哈佛廣場不遠﹐賞鳥之後﹐還可去參觀許很好的各類哈佛博物館﹐並且仰慕這世界有名的學府。

依布斯維曲河野生物保護區(Ipswich River Wildlife Sanctuary)

麻州奧杜邦學會(Massachusetts Audubon Society)﹐歷史悠久﹐為保護麻州自然生態與野生物﹐不遺餘力。他們所管轄的保護區有四十三個。其中最大的一個﹐便是位於波士頓東北約五十哩﹐離海不遠的依布斯維曲河野生物保護區。

新英格蘭的初春﹐夜晚氣溫經常在冰點上下﹐白天則可能在華氏四五十度左右﹐對我來說﹐到野外漫步﹐最為合適。羊腸小徑﹐積雪未化。湖面河邊﹐薄冰輕浮。橡樹楓樹﹐小苞點點﹐葉子尚未發出﹐樹枝交織成網﹐藍天白雲﹐依稀可見﹐太陽光照射下來﹐枝幹輪廓清晰﹐小鳥松鼠跳躍其間﹐一目瞭然。不過此時大部份的候鳥﹐尚在北返途中。林野中只有一些不在乎北國寒冬的留鳥﹐自由自在的四處飛躍覓食。

一年三月底﹐有一天我去保護區走走﹐就在林裡步徑徘徊之際﹐三五隻Black-capped Chickadee﹐迎面飛來﹐停在我附近樹枝上﹐讓我覺得很奇怪。根據我幾年賞鳥的經驗﹐即使有些野鳥﹐不太怕人﹐見人接近﹐不會立刻遠走高飛﹐不過還沒遇到野鳥﹐迎面飛來的情形。我駐足端詳了一下它們﹐便繼續往前走。過了不久﹐又遇到一群Chickadee﹐也是迎面而來﹐仿彿是在等我給它們東西吃似的。就這麼樣﹐走了一段路﹐陸陸續續的遇到近三十隻的Chickadee﹐都不很怕人。過一會兒﹐走到一座古雅的小石橋邊。橋上有三位女士﹐偷得浮生半日閒﹐除了觀賞風景之外﹐還帶了些向日葵子﹐在餵野鳥。她們還好心的給了我一把﹐告訴我可以放在手上餵它們。我即忙一試﹐果然有Chickadee飛到手上來﹗体態極為輕靈﹐兩隻細足﹐盤住我的指尖﹐在我手掌上﹐挑選了一顆向日葵子﹐然後飛到附近樹枝上﹐慢慢啄食。等吃完再飛來取食。不過也有幾隻﹐比較膽小的﹐只在附近觀望﹐始終裹足不前。在野外賞鳥﹐對我來說﹐已是莫大享受﹐更何況有野鳥﹐與你特別親近﹐飛落在你手上吃東西。那種微妙的感覺﹐至今還忘不了

北國三四月之交﹐雖是冬末春初﹐不過冬天的氣息還是很濃。尤其黃昏天黑之際﹐在外面令人覺得陰寒。大家寧願躲在室內﹐ 沒人肯在戶外久留。如果你有閒情逸緻﹐喜歡欣賞野外大自然﹐那麼想迎接春天的來臨﹐沒有比觀賞美洲山鷸 (American Woodcock) 黃昏求偶的天上飛舞﹐更加奇妙。

Woodcock 屬於鷸科﹐但是與其他常在水邊岸旁的鷸鳥不同﹐它喜歡在空曠的草地與樹林交界的地方過日子。這種地方鋪滿了落葉﹐它的羽毛與枯葉顏色很相似﹐容易隱藏。身材圓圓胖胖﹐腳極短而嘴極長﹐在濕地上探挖蚯蚓或其他泥中蠕蟲為食。夜晚才出動覓食﹐白天很少走動亮相﹐因此除非無意中走近﹐突然將它嚇飛(或者你本人被它嚇一跳)﹐平時不易見到。它不與其他鷸科鳥種在一起﹐除了求偶之外﹐也不與同類太靠近。它的眼睛幾乎長在頭上﹐而且有點靠近腦後。這種具備望遠鏡一般的雙眼﹐看上看後的視野﹐比較寬廣。

除了孤獨之外﹐Woodcock 又沉默寡言﹐即使冬天即將過去﹐春心蕩漾﹐也只不過在黃昏時際﹐發出很微弱而難聽清楚的單音﹐每隔幾秒鐘才“嗶﹗”一下子。你得凝神靜聽才能覺察到。假如讓你聽到﹐你可屏著氣息﹐輕移腳步的循聲靠近。只要不驚擾它﹐你可慢慢接近它正將表演的舞台﹐兩眼仔細的盯著這可愛的小鳥﹐施展騰空絕技。

首先﹐這個看來不好動的小鳥﹐向觀眾點頭作揖﹐輕微的“嗶﹗”一下﹐然後原地轉個九十度﹐再點頭作揖﹐“嗶﹗”一下子﹐又轉個九十度﹐如此反覆數次﹐等觀眾看得有點莫名其妙的時候﹐它忽然旱地拔蔥﹐原地騰空直上﹐接著以螺旋形式繞著圈子往上飛﹐同時借著兩翼末端三根初級羽毛﹐與空氣震動磨擦﹐發出短截快速而很輕的金屬敲擊聲。它越飛越高﹐圈子越繞越大﹐扶搖而上九霄﹐有時可高達一兩百呎。說時遲那時快﹐這空中飛鳥又突然收起翅膀﹐似斷線風箏一般往下跌。剎那間﹐它又“擇擇”發聲﹐有人說聽來像水管滴水﹐又有人形容為美少男向妙齡女郎﹐輕輕拋吻的聲音。待觀眾一不留神時﹐它又降落原地。等你稍微低下頭來﹐扭動一下痠不可忍的脖子時﹐這老兄又重新來一回合。如此這般﹐飛上飛下﹐一晚可以接連表演好幾回合。據觀察﹐它的天上飛舞﹐完全看落日餘暉而定。明月皎潔之際﹐興緻可能更高﹐可以多來幾個回合。甚至清晨天方曙﹐它也會表現一下。

我第一次參加賞鳥會活動﹐購票列席﹐雙手緊握望遠鏡﹐全神貫注地上的一隻山鷸﹐看它鞠躬作揖的怪樣子﹐忍俊不住﹐等它突然騰空而起﹐一下子便跑出我望遠鏡視野之外﹐不知飛到那裡去了。幾個回合之後﹐我才摸清這鳥兒的飛行路線﹐手中望遠鏡﹐越舉越高﹐身子也跟著旋轉。雖然如此﹐由於天黑鳥高﹐還是沒法整回合從頭跟到底。後來索性放下望遠鏡﹐以肉眼來跟蹤。看得我出神﹐看得我發獃﹗心想有人說﹐“情人眼中出西施”﹐的確不錯。天下有幾個男人﹐肯為一個肥肥胖胖﹐腿短沒有脖子﹐眼睛長在頭上的長舌婦﹐大獻慇懃﹐使出渾身解數﹐一躍三十丈﹐還頻頻拋送飛吻的﹖然而躲在樹叢裡的雌鳥﹐卻一目瞭然﹐挑隻功力絕佳的雄鳥﹐拋個媚眼。於是一對情侶﹐便近入叢裡﹐作成家的打算。

迎接春天的來臨﹐每個地區﹐每個人的方式不同﹐在又冷又黑的三四月黃昏﹐到野外去欣賞Woodcock 的求偶飛舞﹐好像有點發神經。但對於喜歡見識大自然奇觀的人﹐那是北國迎春﹐最好不過的一種感受。你只有親身體會﹐才可領略到的。

格羅斯特(Gloucester)與安角(Cape Ann)

Red-breasted Merganzers
安角也在波士頓東北部海岸﹐在帕克河國家野生物保護區之南。格羅斯特可以說說美國最古老的海港之一。早在十九世紀以前﹐便是很繁榮的遠洋捕魚捕鯨進出港。Salem 離此不遠﹐是以前木造帆船的造船中心﹐也是國際貿易重心。許多船隻﹐遠駛到中國以及南洋﹐運回香料﹐茶葉﹐絲織品﹐瓷器等等商品。 由於靠海﹐格羅斯特和安角一帶﹐也是很好的賞鳥地點。尤其是海鳥遷徙期間﹐更是狀觀。我們時常在冬天去那兒的海邊港岸﹐仔細觀察研究海鳥﹐如 Common Eider ﹐紅胸秋沙(Red-breasted Merganzer 和各種各樣的鷗。附近幾個賞鳥景點是Jodrey State Fish Pier, Niles Pond, Eastern Pont Wildlife Sanctuary 。稍北的Rockport﹐則有Halibut Point Andrew's Point 幾處。

如果你進波士頓城遊覽﹐可進大眾公園(Public Garden) 走走﹐裡面有幾隻青銅鑄的鴨子﹐是一位藝術家﹐根據1941年出版的一本美國兒童故事而作的。這本書名為“讓路給小鴨之們 (Make Way for Ducklings)”﹐在美國家喻戶曉﹐這裡長大的小孩子們﹐幾乎個個耳熟能詳。作者名為Robert  McCloskey 在首次出版那年﹐ 此書便被選為美國最傑出的兒童圖畫書冊。故事裡述說一對綠頭鴨﹐飛到波士頓城﹐在查里士河中築窩﹐孵出八隻小鴨子。鴨媽媽如何養育小鴨子們﹐在大眾公園裡﹐與遊客相處的事。住在波士頓的人﹐遲早都會帶小孩子去大眾公園裡﹐繞著這些鴨子們玩。下圖便是我們的小孫女兒。




查里士河由西向東蜿蜒﹐經過劍橋(Cambridge)﹐到波士頓港出口﹐四季景色不同。我們也喜歡在河畔漫步﹐端詳河中戲水的美洲雁(Canada Goose)

總之﹐波士頓可看可玩的地方非常多﹐對於喜歡賞鳥的人﹐如果有時間可以在附近幾個景點觀賞美洲特有的鳥類的話﹐你將會對美國生活﹐有更深一層的享受與領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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