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的家在佛希

(刊載於漢新月刊Sino-Monthly, 200期, 2008年 4月)

二十七年前﹐由於換工作﹐我們一家人自密西根州﹐搬來南澤西﹐四處找個合適的鄉鎮定居。那時兩個女兒都還小﹐合適的住家﹐除了離我工作地點不太遠之外﹐好學區自然是個重要的考慮因素。一問之下﹐在南澤西地區﹐沒人不首推櫻樹丘(Cherry Hill)的。漢新今年一月刊﹐蘇垚女士對櫻樹丘鎮﹐作了極好的報導。如果當時我們認識她或者他們的朋友 ﹐讀者們現在也不會看到我這篇介紹文章了。不過蘇垚與她的許多朋友﹐以後也都成了我們的好朋友。

我們在櫻樹丘找一間房地產公司。那時沒見到什麼華裔經記人﹐不過有一位老外﹐卻很認真很客氣﹐服務態度很好。幾天之內﹐他帶我們在櫻樹丘鎮看了許多家房子。當然了﹐我們自己也開車﹐在附近鄉鎮到處看房子。一天在佛希鎮 (Voorhees Township﹐圖一) 看到一間剛造好的新房子﹐周圍相當空曠﹐樹木甚多﹐區內將有幾個小湖。這棟房子的地下室很寬大﹐可讓我隔間工具室﹐也好作運動。就這樣﹐我們便下了決心﹐買下這間房子。那位在櫻樹丘的經記人當然有點失望﹐不過他很誠懇的說﹐“你們無視學區這麼好的櫻樹丘﹐而讓你們兩位那麼可愛聰明的女兒﹐去進那名不見經傳的佛希學校﹐你們會後悔的﹗”

二十七年後﹐我們的女兒都讀完了書﹐也都自立工作了。她們在佛希學校的要好同學很多。我們與許多住在櫻樹丘的朋友交往﹐她們也結識了不少在Cherry Hill East 高中讀書的朋友。蘇垚那篇文章所提到的南澤西中文學校﹐南澤西中華中心﹐台灣同鄉會﹐花鼓舞蹈團﹐烹飪卡拉OK組﹐也都是我們一家大小參加活動的去處。這麼說來﹐我們家在佛希﹐跟在櫻樹丘﹐有什麼不同的呢﹖每次有人問起﹐“你們住在那裡﹖”只要回答﹐“住在佛希”﹐對方便皺起眉頭﹐再問一聲﹐“住那裡﹖”。以後我們乾脆回說﹐“住在Cherry Hill 附近”。 即使遠在加州﹐馬上便有人點頭﹐“我知道”。話雖如此﹐我們一點也不後悔搬來佛希鎮﹐住了大半輩子。

南澤西這個地方﹐地勢平坦﹐東面靠海﹐西面有 Delaware 河作界。早在歐洲人沒到美洲以前﹐便有 Lenni-Lenape 原住民﹐在此狩獵﹐採食﹐捕魚為生。十七世紀中﹐歐洲人的足跡才到這一帶出現。先是荷蘭人﹐接著是瑞典人﹐然後是英國人。1644 年﹐英國人取代荷蘭人﹐把新澤西列為自己的殖民地。1681年﹐有些人從愛爾蘭Dublin﹐遠過重洋﹐遷移來目前的Camden County 永久居留。以後陸續有人從歐洲來此拓荒﹐慢慢遍延各地。 十八世紀初期﹐有幾家人﹐在如今稱為Voorhees 的樹林地區﹐安頓下來。並且沿著小溪旁﹐建立磨坊和木材廠。十九世紀中﹐許多農夫﹐還把農產品﹐用當時剛有的﹐以蒸汽帶動的渡輪﹐從Camden 運到費城去賣。1844 年﹐這個地方 加入Camden County, 屬於Waterford Township。 1899 年﹐鄰近幾區人民﹐由於政治原因﹐要求脫離Waterford Township﹐ 自組一鎮。經過當時的新澤西州長 Foster McGown Voorhees 同意。鎮民感激之餘﹐將該鎮名為 Voorhees。不過其中的 Gibbsboro﹐又 於1924 年脫離本鎮。如此這般﹐從正名以來﹐佛希也有108年的歷史了。

佛希鎮並不很大﹐面積不到12 平方哩。從地圖上看﹐像一架面對北方的詭秘轟炸機(Stealth Bomber)。機翼左邊﹐以Evesham Road 與櫻樹丘為界﹐右邊則是Camden 與 Burlington 兩郡交界線。Rt-73 縱貫右側﹐是南澤西許多居民﹐前往海邊玩水渡假﹐或者大西洋城淘金﹐必經要道。機艙附近有Kresson Road 橫貫。剛來時這條路旁﹐還有蘋果園。我們秋天曾經去採過蘋果。路旁農家門口﹐常擺有幾小簍蘋果或番茄﹐旁邊放個空的咖啡罐子﹐無人看管﹐讓你自己拿自己放錢。的確那時這裡的鄉村氣息濃厚﹐農地多而人少車少﹐沒有城市的喧囂。Haddonfield-Berlin Road 橫貫機後。據說這條路﹐本是幾千年來﹐原住民在天氣暖和季節﹐往大西洋岸邊過日子時﹐走出來的路。以後歐洲移民﹐將之開闢成驛馬車道﹐兩旁曾有幾間酒坊﹐招呼過客。佛希鎮目前人口已近三萬﹐雖然不及櫻樹丘一半。但是比起我們1980 年剛搬來時﹐已增加兩倍半了。以後本鎮的長期計劃﹐大概是考慮到穩定社區成長﹐顧及自然環境﹐與適當保留空間了。

我們剛搬來時﹐學校未必上選﹐的確也值得我們仔細考慮。不過那時孩子還小﹐許多興趣的啟發﹐以及愛看書的習慣﹐原是在家便可培養。學校還是練習適應不同環境﹐與如何跟各種不同背景的小孩子們相處的地方。果然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﹐我們兩個女兒﹐都很順利的讀過了。她們的人緣好﹐也很喜歡所讀的學校。老二剛上幼稚園﹐太太便打算去找工作。所幸那時佛希的學區﹐有先見之明﹐在Community Education and Recreation (CER) 的節目中﹐辦了如同目前到處很普遍的安親班“Before and After School Program”﹐使父母都工作的家庭﹐可以在上班以前﹐把小孩子帶去學校。下班之後﹐再從學校帶回家。據我們所知﹐二十多年前﹐辦這種節目的學區很少。再則﹐從我們的經驗﹐學校也盡可能設法﹐讓不同程度的學生﹐有不同的學習機會﹐並鼓勵他們參加各種課餘活動。我們兩個女兒﹐都先後參加學校的行軍樂隊(Marching Band)﹐並且也先後當過指揮(drum major)。每逢校際足球賽﹐或者各種行軍樂隊比賽﹐我與太太兩人﹐經常跟著許多家長們﹐列席加油﹐聲嘶力竭的吶喊。同時我們也與學校的老師﹐保持聯繫﹐瞭解女兒在學校讀書情形。我們相當滿意這裡的高中Eastern Regional High School。多年來﹐幾乎每個華裔學生﹐都很傑出﹐都得到很好的教育。目前在新州排名榜上﹐未必名列前茅。但是我們如果只重排名的話﹐當初也不會在佛希買房子了﹗

佛希遠離塵囂﹐又距大城市不很遠。費城最近﹐紐約﹐巴提摩﹐華盛頓﹐也不過開車二三小時的路程。東有大西洋﹐西有賓州的Poconos 山區。戲水﹐釣魚﹐賞鳥﹐泛舟﹐滑雪﹐登山﹐健行﹐露營。都是我們一家人﹐以及住在附近幾鎮的好朋友們﹐經常一起參加的戶外活動。南澤西的球迷﹐心依費城﹐而非紐約。你們如果心儀洋基棒球隊或巨人足球隊的話﹐在此談論球賽時﹐說話小心﹗你如想多認識佛希鎮﹐可上網路www.voorheesnj.com 查詢。

佛希靠近新州松瘠地區(Pine Barrens) 的邊緣﹐這松瘠地區是美國東部很特殊的地方。這一帶是帶酸性的沙質土壤﹐一般農作物不能生長﹐只有松樹與其他能適應這種環境的植物﹐才可生存﹐因此早年被人名為Pine Barrens。面積兩千平方多哩﹐現在屬於新州的自然保護地區。我們家附近﹐長滿了松樹(Pitch Pine 圖二) 和橡樹 (Chestnut Oak)。五月底Mountain Laurel 開花時﹐一片粉紅一片白(圖三)。 自從我在後院放置各種餵鳥器以後﹐飛禽食客﹐絡繹不絕。長住的有紅腹啄木鳥(Red-bellied Woodpecker﹐圖四)﹐也有春來秋去的紅寶石喉蜂鳥(Rubby-throated Hummingbird﹐圖五)。還有從更北方來此過冬的Dark-eyed Junco 和白喉雀 (White-throated Sparrow)。

兩位女兒﹐早已離家自立﹐一在舊金山﹐一在波士頓。每年感恩節必定回來。幾家好友﹐共聚一堂﹐過節吃烤火雞。我與太太兩人﹐偶而談起說不定我們該搬到一間較小的房子﹐以節省每年不斷增加的房地產稅﹐或者搬近她們其中一個。她們聽了﹐

便急著表示這裡還是他們的家﹐他們還有許多同學朋友在這裡﹐豈可拔營﹗我們兩位可愛的孫女兒﹐一來這裡﹐興奮不已﹐每次都吵著不肯離開。看看他們﹐看看窗外飛躍爭食的野鳥﹐想想我們這麼多二三十年的老朋友﹐教我如何不說“我們的家在佛希”呢﹖